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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卷帘无声,挡住外头玉轮清辉,点滴烛火下,连影子都带着一种凉薄萧索。
他午间已得了消息有客要来,想如今王家光景,有个麻雀往门口寻食吃,他也该早些回来撒些米粮。
只听得是谢府里头老夫人来访,猜八九不离十是为着上月那“千两欠银”
的事儿,财是人胆,说来惭愧,他如今两样俱缺。
也是怪,以前大哥王雍在时,同样的一掷千金,可那些金银有去就有回,而今还是个同样使法,却只剩出,不见分毫进。
越是没得进,越要往外出,他往日只凭这个成事,短时内哪能学成别的。
屏风外一个女使与粉面娘子低声告罪:“底下人实是早早寻着了小郎君的。
偏口干舌燥劝,他不肯回,说与一众衙内吟诗要紧,女眷的事,岂能参合。”
那粉面娘子轻道:“嗯,你也早些去歇吧,主家自有计较,咱们下头,尽了本分就是。”
说罢特从袖间掏出个火折子吹了吹,往桌上拿过一盏冷灯点了递给女使道:“拿着去,脚下留神些。”
两人对视一眼,想往常府里光景,处处灯火通透,便是午夜起来,也没几个说要掌灯的。
这会外头,偌大的园子里,夜色浓的和墨一样,时而可闻枭鸟怪叫。
女使伸手接过,张嘴似要说些什么,里头主家王亨在喊:“盈袖”
,正是粉面娘子的名,听声糜糜焦焦。
女使微点头见礼,接了灯出门,只觉四面八方都是风,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
谢府里却还不见寒意,白日出门谢老夫人尚吩咐底下特备个褂子,晚间回到第一桩事便是解了氅子。
似犹不足意,另吩咐道:“传个凉些茶汤来。”
崔婉早在候着,见老祖宗指腹频频往脸上按,只当她是口中生疮还未痊愈,也难怪人近日火气大。
谢简早已散了朝事,这会正领着哥姐儿几个在书房问课。
崔婉恐待会婆母要在晚膳时发难,硬着头皮轻声请示道:“未知,王家郡夫人可好些了。”
“老旧样子”
难得谢老夫人没作高声,道:“不提也罢,晨间是我一时急火,想你也是为着郎君,就当没听过吧。
夫妻和睦,方能兴家安宅,这理儿我是知道的,断不叫你为难。”
“多谢阿家。”
崔婉大喜,躬身行了个礼。
等到晚膳之时,果然谢老夫人再添随和,吃过一半,说是胃口不佳,先歇了碗筷,命人将谢熙抱到了身旁坐着。
祖孙笑闹一阵,谢老夫人问:“怎么云儿身上衣裳,这颜色越看越旧了。”
崔婉忙道:“阿家眼好,云儿身上确是旧棉,内妇拿箱底衣衫改的。”
“小孩子家,朴素固然好,可人说常长常新,总该多添几样。”
谢老夫人唠叨完,转而将谢熙手腕处捏了捏,“明儿来祖母处,捡个喜欢的花样儿去。”
谢简笑道:“母亲当真厚此薄彼,我幼时,可说的是儿生肌肉未成,不可与暖厚新棉之衣,当与故絮,父母真气相滋,令儿多寿。
而今云儿年幼,便时时要穿新衣了。”
崔婉低头抿嘴笑过,谢老夫人道:“今日晨间,我兴起无事,翻了翻宅子里账目,竟不知王家艰难至斯。
下午特邀张家太夫人去看了看,难为大半年了,王家郡夫人身上半点不见好转,想那幺儿自小没经过风浪,骤然这么大祸事,度日艰难。
咱们旧日,一贯是有来有往的,你捡个空儿,从我私房里再走个千儿百两,多寻些药材,一并送过去吧。”
谢简往崔婉处看过一眼,放了手里汤勺,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上月他家王亨找到我,说是园子年久不曾住人,有些地方失修。
这又没到年底,佃户庄农的年例没给上来,家中现银不足,养病的人耽搁不得,儿想是个正事,着人取了千两送过去,后头朝事一忙,忘了跟母亲交代。”
“原是你的家业,哪须得与我交代,是我看不得郡夫人如此,得闲与你说合,凡能帮着些,就帮着些,莫叫王家小儿,行事上被人坑了去。”
谢简见她不似说假,紧忙点了头,道是“王雍在时,与自个儿是抵足而眠的情分,哪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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