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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么一死,可以说全世界,除了他自己,就再也没有人能懂得他祖辈十几代人传下来的玩意了,他的后半辈子也将注定形单影只,再无一个人是亲的热的。
“老爷子,您节哀吧,事已至此,身子骨儿还得保重……”
哭声一时不可遏止,连长不得不加以劝阻。
结果嚎啕虽然变了压抑的哭泣,可玉爷却没一眼看向连长,只自顾自地边哭边诉说。
“……这辈子,我立志报国,可大清照样完了。
我想开办跤馆,开宗立派,哪知却成了武术界的眼中钉。
我想改编拳路,助军练兵,可又被军队弃之如履。
那么我想安居乐业总行了吧?偏偏日本人又来了。
为了保家卫国,我的儿子和徒弟都当了兵上了战场,到了,也只回来了一个。
我老了,现在只想安享太平,让徒弟成家娶妻生儿育女,可为什么又是这个结果……”
出自玉爷口中的话,带有一种分外的悲切,使得连长眼中也不由的湿了。
为此,这个军官又想说什么安慰一下玉爷,可张开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玉爷眼望着房顶,开始叫着雷胜的小名,似乎是在对徒弟的在天之灵说话。
“……雷子呀雷子,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走了叫师父怎么活下去啊。
和你的命相比,跤术不跤术,又有什么要紧?他要,给他就是了!
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该死!
你还没成家啊,你才活了多大啊……”
好不容易玉爷才哭够了,终于站起来跟着连长走了。
而当他们离去的时候,隔壁两侧听到这边动静的邻居们也走出门来。
大家谁都没说话,只默默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同情与怜悯,目送着他们向胡同口走去。
忽然一阵北方吹过,掀起了玉爷打着补丁的棉袍,也吹动了他荒草一般的白发……
目睹此情此景,旁观的邻居们,有好几个,也忍不住哭了。
自从雷胜死后,玉爷的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不光是他心理和精神上没了指望,就连物质上也同样如此。
由于内战又起,京城的市面十分惨淡,绳子铺没了生意,也就牵连着玉爷断了生计。
最后到了喝菜汤都能当镜子使的地步时,玉爷感到实在没辙了,便只有把没人住的那些房子出租给外人,来换一口饭吃。
不过租房虽然能收些房租,可菜市口却并不是什么好地界。
这里属于南城的穷杂之地,在这里赁房而居的自然也都是穷人。
况且玉爷这人太好面子,又不好意思催人要钱,于是每月能拿到手的钱也就屈指可数了。
再加上玉爷平生属于能挣能花的主儿,理财的能力实在差得紧,房租再怎么也不够他开销的,他便只有变卖家私来敷衍。
这么一来二去,不光屋里的家具摆设都被送进了当铺,就连祖宗留下的那些好兵刃也没能保住。
要说玉爷唯一还舍不得卖的,也就是那口代表着祖先荣誉的御赐琉球宝刀了。
就这样,玉爷稀里糊涂的迎来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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