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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细蕊越说越痛快,楚琼华越听越自怜,索性把眼一闭:“谢谢商老板好意,我想自个儿静一静。”
说罢转身朝里睡去了。
商细蕊可算知道要哄一个人开心是多难了,但是他为什么就非要哄了楚琼华开心呢,从来只有别人哄他的份!
站起身一拂衣摆,正要带上门走开,楚琼华忽然幽幽地说:“商老板,你就不该救我……”
商细蕊一愣,心说杀人要不偿命我现在就打死你。
楚琼华在锦师父这里住了几天,锦师父也渐渐看出来商细蕊和他是清白的。
楚琼华成天的一言不发坐那发呆,满面哀愁。
商细蕊对他倒是挺客气的,客气完了扭头就出去尽情地玩耍,和南京的几个旧故吃吃喝喝听小曲,期间还是和李天瑶走得最近。
商细蕊念着那回在梨园会馆的相助,对李天瑶可说是有求必应,连他家里也硬着头皮拜访了一次,逐个参观了崔师姐在这十几年间生下的八个孩子,发了一遍压岁钱,吃了午饭,拦截了一次夫妻打架。
饭后李天瑶把商细蕊送出门口溜达着,摇头道:“在家呆着真没意思,天天瞧着臭婆娘的那张老脸,真叫人起腻!
我准备去一次上海,雷双和他们找我串戏去,你和我一道去吧!”
商细蕊一听就摇头,他最不要看上海这种高楼大厦遍地租界的地方,好像到了外国似的。
比如他也不大喜欢天津,可是天津人好歹在戏上是真行家,上海人还不懂戏,瞎听瞎看瞎起哄,到那里去图什么的!
李天瑶很明白他的心思,道:“你别摇头,你那新戏本来就该放在上海演,上海人时髦,吃这一套。”
商细蕊哈哈一笑:“我就不爱跟外行人打交道!”
李天瑶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么我说一件消息,你听了准得和我一道走,你信不信?薛莲薛老板元旦要在天蟾唱宋江题诗,你不去?”
李天瑶就看见商细蕊像一只电灯泡一样,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了。
按照锦师父的意思,商细蕊在南京住个十天半月的,一方面好好和刘汉云趁热打铁联络感情,一方面奇货可居,让锦师父攥在手里好好炫耀炫耀,吸引人缘。
但是商细蕊已经替他见了不少客人,吃了不少饭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好榨得太勤。
锦师父大包小包给商细蕊夹裹了东西上路,楚琼华也跟着去了。
楚琼华是一刻也不爱在伤心地待着,日夜受惊,怕冤家对头在风波平息之后又来劫持。
锦师父是个卖戏子的人牙子老鸨,跟着他早晚再被卖一回,商细蕊对人虽然谈不上任何的体贴周到,真心倒是真心的,绝不会背叛朋友。
楚琼华一路上蹭蹭偎偎贴身跟着商细蕊。
那一张美丽的脸蛋在冬日里莹亮透白,双眼含水,身形飘摇,乍一看像商细蕊拖着一只美人风筝在疾驰。
火车上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事情,别有用心的人闻见了楚琼华身上的旦角女气,总要溜达过来扭着脑袋多瞅他几眼。
楚琼华已经被这码男人吓怕了,一脸屈辱地看往窗外。
这时候商细蕊就会粗声粗气地一捶面前那张小方桌:“看什么看!
看你姥姥的!
小爷烦着呢!”
对方听他一口北方口音,横不讲理,猜想这准是包戏子来南边避冬的地主少爷。
李天瑶摇头笑了。
商细蕊把楚琼华的围巾拉上来,遮住他的半张脸。
这一个冬天,商细蕊和程凤台都担任着护花使者的责任。
三人到了上海,在和平饭店包下三个房间。
楚琼华整日的枯坐发呆,商细蕊一劝二劝见他不听劝,索性彻底不去管他。
商细蕊这一次来上海也是秘密的,因为他在上海也有着许多的朋友和戏迷,应酬起来恐怕吃不消。
他现在对上海仍然谈不上喜欢,但是一旦想到这是程凤台的家乡,是程凤台自小生活的地方,上海便在他心里有种特殊的意味。
商细蕊心思粗犷,这点特殊性淡若云烟,转瞬即逝,他还记着程凤台说要带他去大世界玩的话。
等薛莲开戏的那几天,李天瑶从秦淮河边转战至四马路,仍旧是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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