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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曾受苦。
轩窗外月上东山,南市中朱红灯笼一盏一盏地挂起,佳人们整理笙箫弦管,唱起闺门怨诗——忆郎郎不至,昂首望飞鸿。
李崔巍的眼睛像深渊,要把她淹没。
他从她眼角吻到额头,声音喑哑,几不可闻:
阿容,你想过我吗。
灯影摇曳,照亮斗室内一地朦胧光影,她想,他们已在此地耽搁太久。
她近乎愣怔地看着他。
年复一年,她把自己磨成了一把少言寡语的刀,险些忘记了自己曾经也会说话,也有感情。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垂下眼帘,用牙齿咬开她的袍服系带,深深吻她颈侧的莲花胎记,动作青涩莽撞,毫无章法。
她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他吻得动情,她的身体比自己要诚实,不能自控地想要迎合、想要更多。
但下一瞬,她还是扳开他,强迫他看着自己:
“李太史,看看我。
我是鸾仪卫从四品中郎将,李知容。”
李崔巍睡眼狭长,眼角微红,怔怔看了她许久,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仿佛大梦初醒。
下一瞬纸帘门被推开,刘紫衣笑吟吟地倚在门边,绢扇遮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眼睛滴溜溜扫过坐在李崔巍身上、衣衫半露的李知容,接着伸出手,拿团扇朝李知容指了指,促狭一笑:
“李中郎,衣领开了。”
李知容低头,看见自己禁军袍服衣领被解开大半,脸登时烧得比方才还要红,匆忙转身站起要整理衣装,袍服下摆却被一只手从后拽住:
“李中郎,方才吾中了迷香,神志不清,多有得罪。”
他又恢复了平常冷静自持的语气,正经得仿佛刚才那个解人衣服的登徒子不是他。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李知容对自己说。
她一个个地扣好衣领的玉扣,没有再回头看他,只是站在原地,僵硬丢下一句李太史好生休息,就埋头朝门口走去。
可刘紫衣堵在门口,一双玉臂伸出来,将纸帘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刘紫衣是当年在丰都市为她做歌伎训练的那几只狐狸里面资历最深的一个。
且武功也上佳,李知容打不过。
她只好杵在原地,语气生硬地请求她,阿姐,让路,我要回府。
既然和故人已是陌路,她便不能再轻易露出软弱的样子。
话音未落,一件外袍就从身后兜到她肩上。
李崔巍已经穿戴齐整,除眼角尚残余着叁分欲色外,跟平时那个寡言冷漠的太史令已无甚区别。
只是李知容发现,他握着她肩膀的手有些发颤。
他朝刘紫衣颔首致谢,表示改日将亲自送来拜帖,敬谢今日刘娘子仗义相助。
刘紫衣笑得花枝乱颤,堪堪挪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指指李知容:
“要谢去谢她。
我平素不喜道士,今日是承了容娘子的薄面。”
志怪中常言狐族有两大忌,一为道士,二为猎犬。
虽然多是无稽之谈,但免不了有些狐族见了道士,还是本能地不喜。
而刘紫衣不喜道士,只是因为她最近更中意和尚。
李知容飞也似地从门缝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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