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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男子身材挺拔,高鼻深目,是西域长相,金红色头发也如汉人般梳起,瞳孔却是暗金色,是安府君。
他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阿容,直到阿容扶着他手臂,绽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诚意十足地说:“府君,阿容没受伤,活着回来了。”
他紧皱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开,接着对车内的十叁娘子点了点头,便带着阿容先行向寺内走去。
这寺原为东汉明帝替天竺高僧所建,为中原佛教祖庭,一度香火鼎盛,自李唐建朝以来尊崇道教,广建道观,天下寺院便日渐荒废,白马寺也不例外。
然而今日这寺院内外却人来人往,一番热闹景象,院外高墙上已搭上了竹架,看样子是要做大修葺。
府君走在前头,阿容跟着他亦步亦趋往寺院深处走,穿过一个又一个高低佛堂,终于在后院的藏经阁前停下。
他转过身,皱眉打量着她。
她现下穿着的与昨夜大宴上的从内到外都不是同一身衣服,再加上残妆未褪,两颊绯红,竟然比宴上还好看,再加上尚未来得及询问昨夜她在伎馆被恩客带走后的细情,安府君心头莫名有点堵,于是没好气地吩咐她:“今日见贵人,是要为你在宫中谋个差事。
你莫要多言,我自会周旋。”
阿容在安府君面前一向唯唯诺诺,今日虽然疑惑府君为何要多嘴提醒他一句,却也先点头答应。
宫里和伎馆的区别也就是规矩多些,说不定还更少些,掉脑袋的几率于她也差不多。
藏经阁前已经清场,不远处有两列持戟卫士,阁门大开,手持浮尘与香盒的侍者们立在门外听命。
他俩径直进入藏经阁,上了二楼,一路并未有人阻拦。
楼上久未有人来过,灰尘在光影中浮动,四面窗户大开,阳光洒下,照在中央一位贵妇身上。
她正站在窗前眺望风景,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对他俩微微一笑。
府君示意阿容随他行礼,是叩拜王孙公主的礼节,随即直截了当地向她介绍阿容:“公主,这位便是吾义妹,小字阿容,其祖乃故谏议大夫、着有《千金方》的孙夫子。”
九年来,再次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阿容依然心中一震,不禁望向府君,想知道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前尘旧事。
贵妇听罢,将她拉至身前细细端详,两行清泪忽地流下,她慌忙以袖掩面将泪擦干。
“孙夫子尚在宫中时,恰逢吾生子难产,幸得孙夫子施救,苟活到今。
夫子医者仁心,吾于今感怀。”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阿翁。
她知道阿翁在太宗和高宗朝皆曾入宫,在太医院供职多年,阿翁救人的医书她也曾熟读,就如今日熟于运用杀人的短刀长剑。
贵妇慈爱地摸摸她的发际,又问了些可读过书,可练过武,写字丹青如何之类的问题,最后郑重问她:“阿容,我今日收汝为义女,汝可愿意?”
她看看安府君,接着点点头。
安府君在她身后说:“义妹自幼失怙又失恃,今日得遇贵人,有再生之福,还望公主赐名。”
贵妇人转头又望向花园,嘴里喃喃:“汝本名容。
老子曾云,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殁身不殆。”
随即她望向阿容,郑重道:“吾今赐你名为李知容,汝意下如何。”
她正要继续点头,忽听见屋内书阁暗处传来拊掌之声,一个僧人信步走出来,长身魁伟,容貌英俊,笑对贵妇说:“公主这名,起得甚好。”
安府君有时候也情商低得令人发指。
(顺便猜猜这个大和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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