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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说完,直觉对面不会再回她,低叹一声,刚要伸手解开勾船的铁勾。
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扒船贼的声音:“这不是你这样的大家女子该管的事。”
她当世家女不是当得很好么?过继弟弟,关住姨娘,施恩庶妹,件件都做得漂亮。
她想要未来夫婿能蟾宫折桂,也就真的找了一个很有可能蟾宫折桂的书生。
余知府的雅会上,沈聿在全省举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朝华想起那夜两人的对谈,随道:“我本就会些大家女子不会的手段。”
一来一回之间,裴忌想起暗夜舟中被她一针扎到麻筋,整条手臂动弹不得的情状,那份麻劲直到第二天才完全消散。
有心想问问她足踝有没有青紫,又觉这话问出来过于无礼,还无端生些暧昧。
知道她不得到个准确的答案不会罢休,只得说:“这事我早已知道,人很安全,此事你莫要再问,你管不了,连你大伯也管不了。”
他语调虽淡,却带了几分冷峻凛然之意,短短一句,转了三转。
朝华攒眉思忖。
这事他已经知道,说明他也派人跟着医船,不管是盯梢还是保护,净尘师太都确实与他有所关联。
人很安全,说明他不欲与师父们为难,那么就是保护。
此事莫要再问,连大伯也管不了,就是事涉机密,再问对整个容家都没好处,联想到三天竺上的公主仪仗。
朝华猜测,他与公主有关,大概是公主的护卫随从?权柄颇大。
这些还都只是让朝华略略宽心,真正让她精神大振的,是他当真与净尘师太有关联,那么那首十三针歌诀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朝华立时接受他的“好意”
警告,软言道:“我只想知道师父是不是安然无恙,别的事我无力管。”
她低着声,这声音刚入耳,裴忌就知道她在干什么。
那天夜里她骗走那些官差的时候,用的就是现在这管声音。
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过,她想哄骗人的时候,声音就会又低又温柔。
像西湖春日刚有些回暖的水。
一只船内灯明,一只船上灯暗,朝华投在青纱帘上的影子朦胧模糊,每当她张口之时,影子也会跟着张口摇晃。
两船相隔极近,他甚至能瞧见那个影子因为关切,耳上珠珰正在轻轻颤动。
良久无声,朝华还以为对方不肯应允,她见好就收。
只要知道明镜师父们无恙,她也不会再穷追不休。
就像他警告的,她还有容家这么多亲人。
正欲道谢告别,那人却不知何故退让一步:“我会叫她们写信给你,她们的字迹你总该识得罢?”
朝华璨然而笑:“我当然识得师父们的字。”
隔着青纱帘,裴忌虽看不见她的笑脸,却能从她语调中听出来。
这回他没再回应,那只苍劲有力的手再次探来,解开铁勾还顺势一推,这一推力道不轻,朝华她们坐的小舟远远荡开。
朝华都没来得及向他致谢。
人参算是他捏紫了她脚踝的赔礼,但那歌诀确是该正正经经的谢他。
沉璧看船划远了,又站到船头手执船桨,等待朝华吩咐。
那只船荡出去没多远,船上白纱灯笼就换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隐没在满湖彩灯画舫之间。
珠灯夜如昼,船影各西东。
朝华撤下白灯,泼出半壶残茶。
“沉璧,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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