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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齮黯然无语,只低头又猛灌了几口酒,才道:“大王让你来取我性命么?”
“当然不是,王上不杀功臣,再者,他说过,你之性命,必得明堂而取之,以昭天下,若要命人以刺客杀之,岂非给你长脸了。”
严江轻笑道。
让燕王将他交出来,那是证明秦的强大,证明过错在桓齮,若是秦王连个判将都要用刺杀来解决,岂非说明他正面处理不了他,成不成功,秦王都会挂上个小人的名声。
桓齮握樽的手指紧得发白,半晌,才低声道:“那你来此,便是为了嘲笑我么?”
“我没那么无聊,”
严江摸了一把爱鸟,淡笑道,“只是来问清楚因果,他自问对你不薄,你如此行事,他生怒许久,如今说完,也算全了他一桩挂心之事。”
桓齮沉默半晌,才冷冷道:“上卿对秦王倒是上心。”
“将军在记恨他杀你全家,罪迁全族之事?”
严江平静道,“但秦法严苛,从你留燕那日,便该知晓后果。”
桓齮突然暴怒,猛然砸下酒樽,厉声道:“我为大秦征战多年,自问无一事愧对于秦,将领滞留他国本是常事,廉颇乐毅,苏秦信陵,又有哪个旧主,会牵连家族,不是我错,是秦错!”
“所以,你逃燕时,心生侥幸,觉得秦王或许会网开一面?”
严江轻声叹息,“你并非不了解他,只是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说罢,他抱着鸟儿,转身离去。
桓齮冷笑道:“严江,你与秦王相交甚密,自然向着他说话,但这天下,可不定是他的!”
严江置若枉闻,径自走远,消失在白雪飘飞的夜色里。
桓齮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塌坐于席,以手捂额,发出悲泣。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掀开旁边侧屋的帘席,看着严江远去的身影,眉心紧皱,低声道:“若有此人护卫秦王,行刺难矣。”
烛火之下,此人眉目坚毅,目光灼然,若严江看到他,必然会认为,这是当年李左车让派来杀他的侠客,被他一念之间只是打晕,没有取走性命。
“樊将军……”
荆轲低声道,“这父母妻儿之仇,或有一计,你可报得。”
桓齮抬头看他:“如何说?”
“秦王以千金、邑万户欲得将军首级,”
荆轲沉声道,“而今太子欲刺秦王,须得将军首级献好接近,到时我以匕首刺其心,既可为将军报灭家之仇,又可洗去燕国受屈被辱之危,然将军可愿献首?”
桓齮眉目似有恍惚,看了荆轲许久,终是大笑出声:“太子收留吾许久,竟是作此之用,只恨我尚有一线希望,盼战场雪耻,让王上悔于弃我,苟且至今,方知错矣,错矣!”
如此危难之机,不求合纵救国,却求此阴私小计,此计成与不成,都是燕国将亡之计。
只恨自己眼浊,竟然还期盼着有掌军之机,想是王上知之,亦会笑之。
“将军若不愿……”
荆轲低声道,“便当荆轲今是未来过。”
“罢了,”
如此机密都已知晓,愿与不愿,皆难免一死,桓齮遥望西方,心灰道,“太子到底有收留之恩,今以命报之,算是了却此情!”
说罢,他拔出长剑,自刎之。
荆轲叹息一声,割下他的首级,这才去向太子丹复命。
燕太子丹看到将军首级,大哭一场。
“太子,还有一事,”
荆轲等他平静下来,才淡淡道,“欲杀秦王,有一人须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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