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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这种话,只会让为父觉得你首鼠两端,优柔寡断。”
“自是比不上父亲……”
施长林抬头,眼皮翻起,“……与大哥、三弟。”
随行下人听着哑谜一样的对话面面相觑,被施老太爷扫了一眼,全部低下头装哑巴。
施老太爷甩袖,领着施长林入了正厅。
整排的厅门与两侧数十扇直棂窗全数洞开着,秋日艳阳从厅门正前方照来,光明洞彻。
施老太爷迈入正厅,影子正好嵌在方正的光影正中央,他顺着影子看去,见一长身玉立的锦袍青年站在正中,负手侧身去看厅中匾额与书画。
匾额上书智圆行方,下方是训学的名画,双侧楹联颂着忠孝,伴着厅中的翘头案、太师椅和两侧井然有序的座椅,任谁都能看得出京中望族施家的兴旺与严谨门风。
听及响动,严梦舟回头。
施老太爷率施长林行礼,严梦舟泰然受了,道:“坐。”
他与施老太爷见过几次,见施长林倒是第一回,多打量了这老丈人几眼。
这一脸的儒雅样,谁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横刀夺爱的主儿?还能为逃避内心纠自责,对病弱女儿多年不见……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这张脸了。
施长林却不敢直视他,在心中回想着这位女婿二十多年的事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当年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儿托付到小叠池时,已做好女儿活不到及笄的准备,哪能想到她不仅长大成人,还与这个野性难驯、软硬不吃的皇子成了亲?
施长林落座,才发现厅中还有一年轻人,身着青衫,腰挎红匣,眼光不客气地从他与施老爷子身上扫过,跟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扭头不屑地哼了一声。
料想这所谓的名医,就是当年东林大夫身边那个坏脾气的徒弟了。
严梦舟的来意,已由外面的红绸聘礼表明,施老太爷道:“王爷厚爱,下官莫敢不从,只是玉绵她福薄体弱……”
“体弱能养,福薄便去改命。”
严梦舟堵住他的话,端起茶水吹了吹,状似随意道,“恰好本王与‘玉’字相冲,把这个字从她名字里去掉,就当是改命了。”
自施老夫人从宫中回来,将严皇后的暗示说与他听,施老太爷就知道严梦舟有意选施绵为妃。
严皇后不答应,他私心里也不能答应,但那佳宴就是为严梦舟选妃用的,都让施绵去了,中选后再拒绝就有欺瞒皇室的嫌疑了。
施老太爷不能与皇室作对,施绵“克亲”
的罪名只能流传在外,不能从他口中说出,便用福薄推脱了一下,谁知严梦舟竟直接要求改了施绵的名字。
施老爷子敬重严梦舟是皇室,但自己也是当朝大员,并不憷他,皱眉道:“名号之事,岂能随意改之?”
说完,一声嘲笑从侧边传来,转头一看,是那位从未出声的年轻大夫。
大夫十三道:“这会儿又不能改了?是上了族谱,还是提早刻了墓碑?若是换成和皇帝冲撞了名号,恐怕就是你埋了五百年的老祖宗,你也能挖出来给他改个名!”
“放肆!”
施老太爷积威多年,头一次碰见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当下怒吼一声,猛拍桌案。
吼声回荡,十三还没怎么样,厅外先传来兵甲声,数名侍卫持刀出现在厅门口,森然的肃杀之意毫不遮掩。
严梦舟挥手让人下去,十三还在嬉皮笑脸:“这位是刚从沧州回来的楚湘王,骁勇善战,蛮夷人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派来杀他的奸细从沧州追到了京城,大人这么暴躁,当心被错认成不轨之人。”
这事说的一点不假,施老太爷是亲眼见过的,就在前几日的宫宴上,有意图靠近严梦舟的歌姬,全都被不由分说地拿下了,但凡景明帝的话再慢了点儿,就要血溅当场了。
宫宴上便敢如此猖狂,在外更是无所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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