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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权看了,心里倒是一动,起身道:“我来帮你。”
阿宝微觉诧异,但也不愿因此事违拗他,遂微微点了点头。
定权走到妆台前,一手托住她的下颌,一手轻轻为她取下了靥上两枚翠钿,神情极是关注,举止也颇为温柔,阿宝只觉二人姿态尴尬,不由便红了脸。
定权见了,取笑她道:“你上次还说过做大事什么的话,成大事者不但要懂得隐忍,面皮更要厚得跟城皮一般,像你这样怎么行?”
阿宝心事被他点破,一张脸更是如白玉上沁出了一层胭脂一般,只是交手低头不语。
定权见她突然改作一副小儿女的娇憨神态,倒不好再接着调笑下去。
只将那两枚翠钿托在手心中,默默放在灯下察看。
阿宝久不闻他言语,抬首望去,只见他蹙眉而坐,又是一幅心思满怀的样子,眉宇间一道淡淡的折痕,仿似天生一般。
二人静默良久,直到窗外一阵杜鹃啼鸣,方静得定权转回神来,信口胡扯道:“这鸟儿想来也是满腹心思,这个时辰竟还未曾睡下。”
阿宝听了这句话语,忽觉眼眶狠狠一酸,轻声问道:“殿下有心事?”
定权望了她片刻,笑道:“你不必指桑骂槐。”
又道:“我若有心事,你能猜出来是什么吗?”
阿宝摇首道:“妾猜不出来。”
定权微微笑了笑道:“你不说实话,孤也没有办法。”
说罢起身道:“天不早了,你睡吧。”
行到门前,忽闻阿宝低低说了一句:“是国舅要离京了么?”
定权回过头来,阿宝见他脸上神情古怪,方自悔多语,他却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悲风汨起
定权信步走出,回暖阁中闷闷坐了。
展手来看,却见那两枚花子仍粘在掌心之上,想是掌中温热,将背后的呵胶又溶开了,是以一直不曾下落。
烛火轻轻跃动,带得两枚翠钿也跟着明明灭灭,仿佛手心捧着的便是伊人遗落的笑靥。
美人展颐,便如春花齐绽,只是今年的春天,早已过去了。
暮春时节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定权将那翠钿从掌中拨下,看着它们飘落到青砖地上,便如微雨落入平湖一般,没有半分声响,既不再发光,又映着黑色地面,便再看不见了。
定权慢慢站起身来,心中不辨悲喜。
顾思林去京在即,不过剩得五六日时间,还要到京郊整扎营队,太子也协同礼部前后忙碌送行事宜,眼见着国舅恩返一事便要完满收束,尚书省却在此时突然收到了两封御史台的奏章,俱是弹劾顾思林在凌河一役中指挥失调,致使军队折损惨重,应予相应惩戒事宜。
两位参劾者位阶并不高,言辞也算温和,但京里月来的情势,就如一锅已近烧滚的热油,眼见薪尽将要熄火,突然被这两点冷水一激,登时开花般四溅飞散。
一时间,相干的,不相干的,说话的,不说话的,却都不约而同眼睁睁的盯住了晏安宫和西苑。
定权亦知晓此事,思来想去,还是差人去唤了张陆正入宫。
张陆正从后门下车,便被内侍径直引至了后苑,见定权正剪手立在太湖石山顶上的风亭中,便也提袍登上,躬身向他行礼。
定权随手托他起来,手指远处道:“孟直也来瞧瞧这早秋的颜色。”
张陆正顺他指向翘首望去,只见天青云淡,遥遥可以见京郊南山,依旧是一片郁郁苍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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