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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草岂肯让他轻易逃脱,如影随形,刀尖只在董斜川身后数寸处不停晃动,随时便要在他的身上,搠出一个透明窟窿来。
二人一前一后,在荒冈之上疾奔,其间杨草的单刀,数度就要砍及董斜川的后背,却终是差之毫厘。
乐境等一众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的禁军好手,心中对董斜川俱有怨意,在一旁大声呼喝,佯作阻截。
星驰电掣之中,杨草脚下奋力跃前,猿臂轻舒,左掌拍出一股激疾罡气,震得董斜川身子一歪。
他心底一寒,暗忖:“这厮如此凶悍,难道竟是没有中毒?”
微一犹疑,脚步稍滞,后心一紧,已被杨草抓住后背的衣襟。
杨草五指微张,喝一声:“纳命来!”
便向董斜川的喉咙抓来。
月色朦胧,二人近在咫尺,董斜川亦瞧得分明,正是杨草的绝技折柳手,曾经毙敌无数,吓得他魂飞天外,暗叫:“我命休矣!”
陡然之间,杨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将出去,好在应变奇速,单刀奋力杵在泥土之中,方才不致摔倒。
董斜川本已闭目等死,睁开眼却见杨草脚步踉跄,显已毒发,不禁哈哈大笑,说道:“杨草,你困兽犹斗,夫复何用?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杨草单刀杵地,想要站起身来,只觉眼前敌人全是层层的重影,一阵眩晕,全身乏力,竟是站不起来。
耳边就听得陈濛笑嘻嘻的声音:“倒也,倒也!”
董斜川踏上几步,长剑一摆,已将杨草的单刀击飞出去,剑尖随即一抖,抵至杨草咽喉数寸处,笑道:“杨草,你也有今日,服气了么?”
杨草冷冷地道:“杨某活到现在,还不知‘服气’二字如何写就?”
抬眼见那天上乌云密布,几乎将月亮全部遮蔽了去,心中想起已经亡故的妻子:“阿凝,我……陪你来了……”
乐境敬重杨草是条硬汉,心有不忍,插口说道:“杨都校,你一身惊人技艺,何苦枉送了性命?你服个软,与董虞候说上几句好话,他宅心仁厚,定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二位从此携手同为恩平王爷效力,岂不是好?”
董斜川尚未作答,杨草已大声道:“人生百年,终须一死。
屈膝苟活男儿羞,杨某今日宁愿慷概赴死,也不愿与这不忠不仁不义之徒为伍!”
说罢一口浓痰激射而出,“啪”
的一声,正中董斜川的面部。
董斜川恼羞不已,狞笑道:“杨草,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我送你上路去吧!”
剑尖微颤,便欲直刺出去。
黑暗中忽有一物飞来,劲道奇大,不偏不倚,正中他持剑之手的合谷穴,疼得他“哎哟”
一声,手掌一松,长剑跌落在地。
董斜川心下大惊,双掌一前一后,护在身前,喝道:“什么人,胆敢躲在暗处袭击本官爷?”
星月暗淡,一众的禁军好手尚未看清发生何事,纷纷惊问:“怎么了?”
“董虞候,你没事么?”
惊问之声尚未止歇,瞬间又纷纷变作惊叫之声,原来黑暗之中不时有物袭来,众人无一幸免,尽皆被打中,有的头脸中招,鼻青脸肿,痛呼不止,有的腿脚中招,委顿倒地,辗转呻吟,霎时荒冈之上乱作一团。
陈濛是暗器名家,身手不凡,他脸部虽被物什击中,鲜血淋漓,右手却也接住一物,朦胧夜色中展掌一瞧,那掌中竟是一枚普通的石子,心下惊疑不定。
董斜川见同伴纷纷受伤,一时也不明所以,只道敌人甚众,躲在暗处突施暗箭,高声喝道:“官府在此缉拿要犯,他奶奶的,无干人等还不速速……”
突然之间,一团湿漉漉、臭烘烘之物飞来,正中他的嘴巴,他大惊之下,用手一抹,竟是一大团烂泥。
董斜川心胆俱裂,只道杨草强援已至,今夜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若再迟疑片刻,只怕全身而退都属不易,高声叫道:“弟兄们,风紧,扯呼!”
一众的黑衣人搀伤扶患,仓皇而去。
杨草神情错愕,听音辨位,知道芦苇荡中有高人施以援手,助己击退强敌。
他喘息片刻,勉力站起身来,向着白衣雪的藏身方位一抱拳,说道:“是哪位朋友拔刀相助,杨某感激涕零,此厢有礼了……”
话未说完,胸口闷恶难当,身子一晃,失去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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