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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治史一窍不通,」失照倒映着烛火的眼眸铺下一层温柔底色,「但明夷说史官治史不该为帝王。
」
他想到数年前,明夷为他讲学时那让他半懂不懂的话:「『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下万姓也应当是修史的根本。
君子坐兰台,治学着书,问心无愧即是无愧于民。
」
明夷教他读书,从来不当作在深宫与朝堂之外的消遣,只以「君子」二字为准。
「朕既为帝王,他说的话,我听,也让大家都听就是了。
」
【作者有话说】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尚书五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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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39.生门之后
空旷的囚室内只有烛芯燃烧的细微声响,旬恢不肯正对失照的面庞是唯一陷在黑暗中的事物。
旬恢的颈侧有一道三指宽的疤,经年淡化,只剩一道不甚明显的白痕。
二十年前他用剑拦住站在明夷门前的父王,弑父之前被旬流一掌刮下,父王手上象徵权柄的戒指给他留下了这样一道永恒的印记。
这绝非宗室所言的「罪证」,那一夜他诛暴君,证天道,莜救下仰慕已久的少年,这是他人生中最光辉的注脚。
父王断气前用满是鲜血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近乎诅咒地在吐息间留下遗言:「你是孤的儿子,孤走过的每一步,你全都逃不掉。
你看,就连挑人的眼光,你也与孤如出一辙。
」
旬恢自知对明夷的爱慕做不得假,但多年后,只要他与宫中豢养的少年亲昵,父王因盛怒和怨毒而扭曲的脸就会在他眼前浮现,那句诅咒一般的遗言始终冰冷地缠绕在他颈上,锁在他喉头,令他心神不宁。
「你确实很像他。
」沉默良久,旬恢干涩地喉咙一说话,就泛起一阵难忍的血腥味,「但是你太倔了,腰板太硬,天生不是称臣的命,若不能让你当一辈子奴才,你必有噬主之日。
」紧接着,他用那种自己无比熟悉的语调,说出与他父王遗言无比相似的话,「况且,日日夜夜耳鬓厮磨,你与我,才是像极了。
」
失照阴沉着脸,面上虽似挂着几分嘲弄的冷笑,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笑意:「你说的对。
」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旬恢咽了口唾沫,勉强润了润几欲罢工的喉咙,「朕乏了。
」
失照把馀温散尽的手炉放下,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平静地投向墙壁上自己的影子:「没有了,你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
一袭黑袍的帝王将要离去,旬恢却突然再次开口,言语中少了一分顽梗,多了三分虔请:「你再下一道圣旨吧,不许明夷为我殉葬。
多年前我也下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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