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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外甥泛着红的眼睛,他也擦了擦眼角,“唉,说起来你们富察氏也是大姓,你老祖是佐领,上两辈子都是骁骑校,到了你这儿,连个马甲都没补上,就补了个步甲,是舅舅没本事!”
“您可别这么说,有这个进项我就满知足,谁不知道现在补个缺儿有多难呢!”
付宁一边劝着,一边疯狂调动脑细胞回忆自己那点儿历史知识,尽量不说什么时事,尽量不出纰漏。
“咱们又不是镶黄旗那家,人家是满洲着姓,我们只是大姓小宗,您看看今天办事来的人,我这辈同宗的只有一个兄弟,还正在五服上,剩下都是我阿玛那辈的亲戚了。”
说到这儿,舅舅开始赞叹起了故去老太太的眼光和手腕,当初家业败落了,两进的大院子也卖了还债,最后还剩下一点儿钱。
谁都劝她留着那笔钱做老本,租房子住也蛮好,是老太太非要给孙子留份儿产业,才买了这个院子,甭管大小住着踏实。
再说补缺这事儿,八旗子弟过了十岁就能有养育兵的进项,但是也得补缺,福宁家那个时候还有些路子就补上了。
等到福宁他爸爸没了,老太太就更上心了,今年硬是搭了二十两银子走关系,又舍了两个月饷银,八月就让福宁提前补上了正缺。
“你看看现在,说是养育兵下个月的饷银都发不出来了,啧!”
舅舅感叹着,那竖起来的大拇指都快伸到付宁的鼻子底下了。
舅甥两个在屋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主要是付宁听舅舅讲古,什么老年间啊、老辈子啊,又说了说他的差事,一直到快要宵禁了,舅舅、舅妈才起身要回去。
临走,舅妈掏出串钥匙给付宁,“这是东、西房的钥匙,这是你奶奶炕上那个小箱子的钥匙,你都收好了。”
“晚上把门插紧了,别随便开门。”
舅舅拍着他的肩膀嘱咐着,“你平时也不出去,万一有什么事儿就报我的号,咱们萨克达氏也还是有几门亲戚的,我大小在咱旗下还是个领催,人缘还是有些的。”
付宁一直把人送到了胡同口才回来,站在门口望着空空的院子,耳边寂寂无声,只有小北风刀割一样的划着脸,恍惚间他觉得如此寂寞。
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知该往哪儿走,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头也晕晕的,疲惫从心里涌了出来。
他也没有点灯,一头扎到那半截小土炕上就不动了,这一天又是哭灵、又是下葬,真的把他累坏了。
眼皮说什么都抬不起来了,陷入沉睡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光绪三十一年,呵!
这个时候当个八旗兵丁,跟49年加入XX党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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