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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却多少有些自我安慰的味道。
善桐望了母亲一眼,双唇微动,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自从昭明十八年,自己堂舅福建布政使王光勉倒台。
福建王家顿时失去了遮荫的大树,虽然名门世族,历代累宦之家,也不是说死就死得透了。
但卷入党争之中,又做了皇长子的弃子,墙倒众人推之余,王家也渐渐地现出了衰败的气息。
虽说舅舅素来谨言慎行,不肯踏入党争之中。
但从母亲的只言片语里,善桐也渐渐明白个中委屈。
当时舅舅身为侍读学士、国子监司业,虽然官位不高,但身份清贵,又是皇上身边近人,得皇上心许,甚至隐隐有&lso;为儿养相&rso;的考语传出。
意气风发之下,难免锋芒毕露,恐怕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借此风波,不知为谁弄了手脚,京察后被调到西安城内为一通判,迄今已经三年了,转眼又是一次考察,虽然得了优异考语,却还没有动弹的消息。
翰林出身,外放从来都是正印官,真正的储相,外放不过是走个过场,捡了最上等的州府,轻轻松松在任上打熬三年,不是回京入部,就是往上升迁。
通判却是为人做妾,最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虽然也是正六品,但同翰林滋味差别多大,也就只有舅舅甜苦自知了。
外祖父年纪大了,早已经退休回家荣养,人走茶凉,当年的门生如今成了路人。
二舅舅多年科举不成,在家耕读照管产业。
王家这一代虽然也有不少族人出仕,但可以依靠着,唯独大舅舅同堂舅两人,当时一为封疆大吏,一为天子近臣,比小四房两兄弟也差不了多少‐‐小四房大爷的总督位虽然尊贵,但当年在福建,还是王家嗓子最亮。
更别说小四房二爷多年来不过一个翰林院编修,又怎比得上侍讲学士,定期出入宫中,可以随时面圣……自己出生懂事前的那段日子,母亲想必是很得意的,却不想先是哥哥出事,紧接着一两年内朝内风云变幻,王家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变作了炙手可热的热炭团,现如今倒还要在西安看人家脸色过日子。
一时间有不胜今昔之感,又怎么不是人之常情?
善桐前思后想,见车已近了巷底小门,便只是轻轻说了一句,&ldo;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现在朝中风云变幻,两派人马斗得那样厉害。
舅舅能够蛰伏于边疆讲养生息,并不能算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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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心cháo起伏,一时不免道,&ldo;坏事是你堂舅坏的事,他得了三品虚衔回去荣养。
你大舅却要在这里受夹心气,倒还要靠杨家照拂,你说我‐‐&rdo;
话说到一半,她这才意识到善桐的身份,便又收住口不肯再提此调,只是笑道,&ldo;女儿大了,读得懂娘的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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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不懂事的时候,只觉得周身均是迷雾,只晓得穿衣吃饭,余下的事,似乎自然而然就能被安排妥当。
母亲即使沮丧生气,也并不大明白背后的文章。
如今心智渐开,有些事却已经不再是母亲不想提,她就看不清楚。
却也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越发觉得母亲的为难。
本来就是嫡弱庶强,同祖母关系又不咸不淡的,娘家人现在还要靠婆家人照拂,又兼村子里粮食少了,今年事情就多些,小五房身处风口浪尖……才小半年工夫,母亲鬓边竟有了一两星银丝。
母亲今年也才三十多岁而已!
善桐心内一酸,一边扶王氏下车,一边低声道,&ldo;还不够大,不能为娘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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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听了这话,却好似吃了一剂雪花泡饮,大热的天中,顿时是遍体清凉,说不出的舒坦。
她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碍于场合,转了笑道,&ldo;大嫂!
三四年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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