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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馥问了一句,苏燕下意识一缩,将手藏得严严实实。
见她做出这样的反应,林馥有些不满,皱眉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苛待你,若是受了伤尽管说便是,让陛下知道了,他难免要追究我的过错。”
大抵出身优越的人看着就是与常人不同,即便是言行举止间的细微差错,便能轻而易举将他们与真正的寒门割裂开。
林馥便是这样的人,仅仅是一个抬眉,一声叹息,都带着点矜贵清高在。
苏燕被徐墨怀打压,整日去侍奉人,已经渐渐地习惯了低头认错,习惯了如何忍耐和侍奉主子。
即便她穿上和林馥一样的华贵衣裙,学着她的模样写字调香,终究不过是沐猴而冠,只能越发清晰她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苏燕也是个女子,且与林馥年纪相仿,却与林馥的大婚之日与她的夫君缠绵欢好,换做任何一个有脾性的人,都要将此视作是奇耻大辱,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然而林馥这两日只是无视她,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此刻又因她的伤而温声询问。
苏燕心中满是羞愧,在林馥面前愈发感到无地自容。
犹豫片刻,苏燕说道:“不过是一些冻伤,每年都要如此,不打紧的。”
林馥听她说是冻伤,心中更好奇了。
如此来看,苏燕的确是一个常年劳作的婢女,为何又会与徐墨怀有牵扯,短短几月便从青環苑接到了宫里,皇室极为看重门第,非望族名门出身连做妾都要瞧不上眼,何况是区区一个奴婢。
“给本宫看一眼。”
苏燕伸出手给她看,林馥走近,手掌托着苏燕的手仔细打量,触碰间能感受到一层粗糙的茧子,以及她手上的划痕与干裂的伤口。
苏燕面色一红,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林馥的手当真称得上是纤纤柔夷,白而细腻的肌肤,与苏燕红肿干裂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林馥瞧了一眼,才发现这手比她院子里婆妇还不如,即便林拾常年习武练剑,也没有磋磨成这样的。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副模样?”
苏燕猜想林馥从前是没见过真正的农人,她这双手还算好的,那些劳作几十年的人,手上的裂口甚至要用布条包着,免得泥巴都积进去。
“我家里清贫,小时候种地采药,时间久了都是这样。”
冬日里也难免要碰凉水,没有炭火没有暖炉,冻得手脚生疮并不是稀罕事。
阿娘去世后她都是硬熬过来,直到年纪大了懂得照料自己,这伤才慢慢好起来。
林馥更好奇了,徐墨怀究竟是从哪儿寻来苏燕的。
他一个皇室出身的人,骨子里没有不轻蔑庶人的道理,如何能接受这样一个女人上他的床榻。
苏燕能感受到林馥好奇的打量,并没有将自己的事全盘托出,好在林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几句后便说道:“本宫让人拿些药给你吧。”
苏燕受宠若惊地跪谢,林馥挥挥手,说道:“无事,你出去吧。”
起初她还有些忧心苏燕会不会是个麻烦,此刻却觉得有些同情。
分明在青環苑的时候她还锦衣华服地跟人打双陆,如今竟沦落到在中宫洗衣扫地,连一个低等位份都没有,反而要做最下等的粗活,想必在徐墨怀眼里,也不过是当个消遣,刻意丢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
苏燕的屋子很小,只有她自己住着。
夜里擦洗过后,她点了盏昏黄的油灯,就着微弱的光线给自己上药,桌上铺着几张练字的纸。
徐墨怀虽处处逼迫她羞辱她,却唯独在读书识字上不会苛待,多半是嫌弃她大字不识言行粗鄙。
苏燕望着那瓶药膏,心中对林馥的愧疚愈发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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