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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闻言不由得一震,心头万般思绪上涌,一时间种种可能掠过脑中,终是如何也定不下思绪,强自镇定了方才道:“辛苦林兄弟,且饮碗水,我即刻回府。”
随后简单交代了粥棚的伙计才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赶得飞快,秦音坐在里头随着颠簸摇摇晃晃,心乱如麻。
不知道姜晗到底怎么了,刚刚人多口杂也不适合问话,明月看得出她心中忧虑,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安慰。
秦音强笑了笑,也反手握住她的手,下车时甚至差点被裙子绊住。
她刚进院子里,便闻到一股草药的苦味,屋外檐下丫鬟们端着水盆、药碗来来去去,她深吸一口气,一路急走到暖阁,层层迭迭的人影挡住了她的视线,随着明月一声“少夫人”
,那些穿粉着碧的丫头小娘们纷纷回头为她让出一条路。
秦音无视了那些带着脂粉香气的眼泪,径直走到姜夫人身边,看向床上的人。
姜晗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姜夫人坐在床边用温水为他擦脸,他脸上还有风雪侵蚀后的红痕,短短几日便消瘦了不少,一对浓眉微微拧着,好像在睡梦中也仍是苦闷。
秦音很久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如此浓重的药气了,明明几日前方才见过的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就躺在床上病气横生,哪里敢想那些未知的生死之事。
昏暗的斗室里聚拢了大夫、贵妇、丫头们,低低的半真半假的啜泣听着如同鬼魅絮语,秦音只觉得难以呼吸,一时不由得发了怒:“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
她惯来好脾气,一时间发怒叫人怔愣,有人还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人扯了扯袖子便偃旗息鼓了,多余的人一出去室内便陡然安静,秦音才问道:“出发时还好好的,现在如何伤成这样了?”
姜夫人停下擦拭的手,抱香双手接过帕子,低声道:“晗郎与将士们在山中迷了路,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兄弟马蹄失足摔下来吊在崖边枯树上,晗郎为了救他和老人摔下了陡坡磕到了头和手臂,被接了求救信号后来进山的将士们救回来的,如今还昏迷着。
夫人甚是忧心,一直坐在这里也不说话,老爷还没从城外赶回来,抱香知道少夫人心里也难受,但现在只有少夫人能劝劝夫人了。”
秦音轻轻拍了拍抱香的手臂,转身又去问郎中:“李大夫,少将军现状如何?”
郎中向她长揖不起,言语迟疑,秦音心下一沉,只说:“李大夫但说无妨。”
“少将军身上的擦伤和左手臂骨折皆是轻症,唯一疑难在于头部的撞伤,恐因颅内淤血未除之故昏迷不醒,然颅脑结构精妙牵一发而动全身,情况凶险在下不敢妄动,只有暂以药静养之,若三日后仍然未醒,在下再施他术。”
郎中据实以告,秦音闻言刚想追问,却听姜夫人道:“多谢李大夫,抱香明月,送李大夫出府。”
郎中作揖退下,连抱香明月都离开了的暖阁只剩下她们三人,秦音知道她有话要说,便站在一旁静静看她照顾姜晗。
姜夫人的手轻柔地抚上姜晗的脸,背对着秦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曈昽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自小稳重听话,倒是荷娘上蹿下跳还摔断过胳膊。
我一直对他们严厉管教,曈昽也确实不负所望,但他向来内敛无欲无求,多年行伍虽能令他执一军牛耳却不能改其本性,如今他能为保护下属以身犯险,其实我很欣慰。”
“你不怕他……”
“我相信他能撑过这一关,否则他还怎么走今后的路。”
姜夫人的话多少有些不近情面。
“你应当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我做姜家妇,从前也不喜欢他们兄妹与我太亲近,但是……但是你若多给他一分母亲的亲近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秦音心头莫名升起一把怒火,姜晗并不是一个驽钝卑劣的蠢材,更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不懂姜夫人为什么一直对他都如此严格甚至冷漠。
“我以为你是恨曈昽的,没想到你会为他质问我。”
姜夫人有些意外,看向秦音。
“那你又为什么与我说这些话?”
秦音懒得维持表面的恭敬,“我痛恨他算计我,但也曾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这种感情不是一朝花落就碾入尘土那么轻易的。
所以我更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对待他们兄妹,你知道他们一直渴望你的母爱吗,但比起母亲,你更像一个严厉的塾师或者上峰。”
“或许我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母亲,但他们既然生在姜家,就不能做平凡的纨绔子弟。
没有野心的人生毫无意义,曈昽与荷娘都是天资卓越的好孩子,荷娘比曈昽更果断聪慧,平白让他们耽溺于温情的陷阱,到时只会多出不必要的弱点。”
姜夫人看着发怒的秦音突然微微一笑,“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根本不适合姜家,但曈昽和荷娘喜欢你,他们为了你会忤逆我,你是曈昽第一次生出的强烈欲求,甚至不惜用了手段逼迫,而荷娘的计谋虽然稚嫩,却也多少能看出她的心计,倒令我对他们的身家前途放心不少。”
“你根本……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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