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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徐慨待你,可不像是在待一个玩意儿。”
张氏长抒一口气,似乎要将胸口的浊气尽数吐出,“他一直防着我,怕我害了你。
我生不出孩子,是我生不出来吗?徐慨每逢初一十五就来我屋里坐坐,坐一会儿就在别院歇下,我怎么可能有孩子?后来我看明白了,徐慨想要你名正言顺地生下他的孩子,他要他的长子从你肚皮里爬出来。”
好像有根刺扎进了贺含钏脑子里,张氏的话又像一支鼓槌,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她胸腔上。
“后来你生了徐康安,徐慨让我对着祖祠发誓,让我以张家列祖列宗发誓,绝不动你和你的儿子。”
张氏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只要我动了手,存了心,我,我和张家,他都容不下!”
那支鼓槌还在敲打。
贺含钏的心脏开始紧紧收缩,像被人用尖细的指甲掐住一样,她五感尽失,却能感到来自胸口剧烈的疼痛。
“偏房的孩子怎么能当世子呢?”
张氏清凌凌地笑出声,“只有把徐康安放在我膝下,才能被当做嫡子教养。
我把他当成我的儿子,他也把我当做他真正的母亲,我从来没动过害他的念头,谁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
张氏笑着,神情餍足得像捕到了猎物的蛇,“他尊敬我,孝顺我,听从我。
徐慨死时,他只有两岁,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为他娶亲,尽心尽力为他操持,我信守了我的承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你和你的孩子下手”
贺含钏的眼睛正在缓慢地闭上。
张氏见状,近乎癫狂地剧烈摇动贺含钏的肩膀,怕她就此解脱,更怕她错过了最精彩的那出戏。
“我守住了我的诺言,你这条命,不是我拿的,是你儿子动的手!”
张氏放声大笑,“是你的亲儿子动的手!
若是徐慨,他该作何感想?他会不会觉得世事无常??”
张氏双眼放光。
贺含钏如折叠的浮柳,艰难地睁开眼睛,无法聚焦的目光四处寻找,心脏猛地缩紧后再被缓缓松开,她如溺水而亡的人,“冰糖雪梨”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像吹漏的风孔。
张氏笑得眼泪将衣襟都打湿透了,“我和你儿子说,若是新进门的媳妇只重生母,怎么办?你活着,他永远是庶出,他的生母永远是个掖庭低贱的宫婢,他的同僚友人看不上他,怎么办?以后他不孝顺我了,只孝顺你了,怎么办?我和你儿子说,你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若是你懂事,早该随他父亲而去”
张氏将贺含钏的脸生生掰正,逼迫她面对面,“你的好儿子竟然真的做了!”
戏落幕时,会有一记重锤。
贺含钏的七魂六魄都随着这记重锤,散在了浮尘中。
她急促地喘息。
张氏手在发抖。
屋子里,窗棂大大开着。
蜡烛被风吹得只剩下了一支还亮着。
张氏俯身低头,在贺含钏耳边隐秘地轻声道,“你知道吗?你和徐慨的死状一模一样,祝你们到了阴曹地府,再做一对泣血鸳鸯。”
风从窗棂急速灌进来。
“呼——”
最后一支蜡烛,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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